曾经，这片华北最美的湿地只有我们知道

猛禽迁徙季开始后，大猫跟我念叨了好几次：四月，咱们找时间去湿地蹲守一礼拜吧，没准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好鸟过境呢。

三月初，我们与山水自然中心的黄越、陈炜刚去过。路上惊现一只东方白鹳，湿地上，5只白枕鹤低速掠过、小天鹅窝在水洼边扛着风、灰背隼立在农田边的麦秆上……冻得发白的初春，湿地已然悄悄醒了。

三月初，我们在湿地记录到豆雁、绿翅鸭、棕眉山岩鹨等30种鸟种。

这片湿地是小五台山下的冲积平原湿地，华北平原中一片难得的小绿洲。从2013年开始，这里就是猫盟的观察自留地。去年，我们开始想正正经经地把这片脆弱的美好之地保护起来，便申请了NG（National Geography [美国国家地理]）的空气与水基金，正式把这里变成了一块项目地。

它的美，是时候让更多人看见了。

2016年5月，小五台山下的湿地，水还没有漫起来。卢冰 摄

这片湿地是怎么被发现的？

“黒鹳！两只！”

2013年夏天，正开车去小五台山做兽类调查的大猫和鹳总一个急停。

黒鹳所立之处，是一个好看得过分的湿地。晶亮的水漫得失了边界，鲜绿的水草摇摇曳曳，腾出了几条随意的水道和两三个玲珑的水潭，低矮的老树虬枝上挤满了灰椋鸟、灰斑鸠和黑卷尾，横枝上还有枕戈待旦的蓝翡翠，随时准备对水里的鳑鲏俯冲而去……目力所及，还有鹡鸰、白尾鹞、阿穆尔隼……

这片湿地没名没姓，被一座有年头的羊圈大桥一分为二，两个观鸟痴汉当即决定把这里命名为羊圈大桥湿地，此后每年，都会来三四次，看看鸟和两爬。

天一亮就爬起来看鸟的鹳总。巧巧 摄

这片湿地有多难得？

羊圈大桥湿地距离小五台山的金河口12公里，与天安门直线距离135公里。湿地不大，仅五六平方公里，却是华北平原极为难得的绿洲，用冯利民的话说：“这3是一颗失落的珍珠”。

 1965年兴建的老羊圈大桥，大桥两侧就是湿地的核心地带。上方是国道，车辆呼啸而过，少有人留意这一块小小的湿地。

去年12月，我们试着去找它的源头。

其中最主要的一支来自小五台山的金河口，冰层下的融水汇入水渠，又潜入地下，潜行至会子里村村头又重新钻出形成泉眼。此后一路漂荡，浇灌农田，滋润地表，漫漫汤汤，而成湿地。

即使是深冬，水依旧从金河口的冰层下奔涌而出。明子 摄

从山到第一处冒出的泉眼，直线距离不及一公里，水流却在地表下蜿蜒蛇行。明子 摄

第一处泉眼是这样形成的，下方不远，村里的大姐在洗衣，喜鹊在更下游的第二处泉眼处集群喧闹。明子 摄

在此地，水往西北流，地势南高北低。羊圈大桥湿地就像一个大漏斗，涵养住水源，繁茂的水生植物又将之过滤成清流，汨汨往桑干河输送。

这里没有工业，没有基建，可见的人为干扰只有农田、羊群和村民的生活废水。

因为保存完好、几无污染的低洼湿地环境，许多已知的华北两栖动物在这里都有分布。我们曾陆续在此拍到黄脊游蛇、白条锦蛇和虎斑颈槽蛇。每到夏夜，蝉鸣蛙叫不绝。

太阳刚起，大猫就会绕着湿地慢慢走，碰到刚探出洞想晒晒太阳又被吓得缩回去的，他就一动不动守在洞口，直到蛇卸下警惕，再慢慢游出来。这几乎也是猫盟几个大叔在湿地最爱玩的游戏。

黄脊游蛇 大猫 摄

这里原生的植物、底栖动物及鱼类群落不仅为两爬、也为鸟提供了丰盛的美食，据不完全统计，在此观测到的鸟类已超过150种，比如黑鹳、金雕、大鸨、白琵鹭等国家一级保护鸟类都是这里的常客。

2017年3月，第一只迁徙过境的小天鹅在大风里停歇。大猫 摄

最稳定的是黒鹳，每到繁殖期，在小五台山里营巢的它们白天就会到湿地上觅食，日落才振翅归山。这两年，小五台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小白（白锦荣）都会在此做黒鹳的观察记录。

2016年5月，飞过小五台湿地的黒鹳。去年在此繁殖的黒鹳已有12只。碧空 摄 

这里还生活着狗獾、达乌尔黄鼠、托氏兔、花鼠和五趾跳鼠等兽类。黒鹳 摄

丰富至此，它已经是北京周边生物多样性保存极好的自然湿地。而在它身后，一个伤感的事实是，华北平原也曾广布湿地和森林，但是随着人类的定居，这些丰盛的自然环境却逐渐退化为生态的沙漠，只有极少数幸运之地躲过了发展的侵蚀。羊圈大桥湿地正是其中之一，作为原始的缩影，它代表了华北原始平原森林最本真的样貌。

什么是平原森林？大猫下过这样一个注解：那是印度老虎的生境，稀树、湿地周围，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但是华北早在千百年前就失去这样的生境了。”

“这个湿地能为华北的湿地生态恢复提供顶级群落的参考指标。”山水自然保护中心的闻丞博士受邀为羊圈大桥湿地调查保护项目作科学指导，他说，华北平原湿地的植物群落、底栖群落、生物多样性应该是什么样，可以被恢复成什么样，参照这里就知道了。

照片中所见滩涂，都是湿地的范围。大猫 摄

它面临哪些威胁？

然而，珍稀如此，这里的许多调查和记录却是空白，更没有保护的干预和背景。保护的隐忧逐年加剧。

比如，面对北京冬奥会而起的河北发展大潮，它是否还能被幸运地忽略？

这里属于张家口蔚县的基本农田，盐碱地质，水漫不到的地方会析出厚厚的、白花花的盐碱壳。随着当地村民垦荒范围的逐渐加大，所种植的农作物以及种植方式会否影响湿地环境，又难得好收成？

这两年，每一次去，放牧的羊群数量都在增多，它们啃草根的食性对这里脆弱的植被而言，是毁灭性的。

对于这些问题，我们要怎么做？

动辄大几十只的羊群，对植被的消耗和踩踏，影响不言而喻。巧巧 摄

我们要怎么做？需不需要志愿者？

你懂的。保护的第一步一定是科学的调查。

针对湿地的生物多样性和生态价值，我们将要开展的调查项目包括鸟、兽、两爬、昆虫（蜻蜓/蝴蝶）、水生及底栖动物、植物群落，以及可能的污染源及湿地的水体净化能力。唯有科学的调查数据才能支撑羊圈大桥湿地保护的价值及必要性。

这一次，调查的活儿我们会和小五台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合作，组织志愿者一起来完成（希望坚强并且靠谱的小伙伴戳“阅读原文”报名）。

第二步，我们会与更多能量满满的小伙伴，组建长期稳定的保护联盟，帮助当地人在保护中获益（这里需要很多可以落地的规划、脑洞，以及社区工作）。

第三步，我们希望通过展览、纪录片、讲座、网络数据库等方式让更多人知道羊圈大桥湿地，因为项目地只有进入公众视野，才能得到更有力的后盾力量。

梦想+行动=改变。我们的梦想是让曾经私藏的生境天堂变成社会共同的自然遗产，与华北大地永续共存。

我们需要志愿者，并且相信，改变将随你我而来。

灵魂摄手 碧空摄

感谢闻丞、黄越和陈炜的督导同行，谢谢小白和所有TF010的队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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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湿地已经不多，守住一片是一片

小五台在变成户外胜地之前，就已经是很多动物的家了。

志愿者报名戳“阅读原文”